自动驾驶的困局。

《投资者网》谢莹洁

12月，湖南株洲街头，一辆贴有“哈啰自动驾驶”字样的车停在路边，市民与民警合力抬车，将卷入车底的伤者救出——这一幕被路人拍下后迅速刷屏。湖南省直中医院随后确认，事故共造成两名行人受伤，目前仍在ICU观察，具体伤情未公开。

截至12月10日，当地交警部门尚未公布责任认定，哈啰方面亦未披露技术细节，但株洲城区的Robotaxi运营已悄然按下暂停键。

哈啰Robotaxi撞伤行人

对于这家半年前才携30亿元巨资杀入赛道的“后来者”而言，首张“伤人罚单”来得过于迅捷。公开资料显示，哈啰本是共享单车头部运营商，在2025年6月宣布进军Robotaxi赛道。哈啰方面当时披露称，公司和蚂蚁集团、宁德时代通过旗下投资主体共同发起成立“上海造父智能科技有限公司”，专注于L4级自动驾驶。三方首期合计出资超过30亿元。此后，哈啰Robotaxi业务还得到过阿里巴巴的战略投资。

按照国际自动机工程师学会的标准，汽车自动驾驶技术分为L0至L5共六个级别。L1至L2为辅助驾驶技术，L3及以上为自动驾驶。L4指在绝大部分场景下，车辆可实现自动驾驶，不需要人类驾驶员干预，Robotaxi是其典型应用之一。

9月份，哈啰与东方启辰合作打造的前装量产Robotaxi——HR1问世，单车配置了4个中长距激光雷达、4个盲区雷达、6个毫米波雷达和12个超声波雷达，并由地平线公司提供核心的L4级自动驾驶软硬件系统。湖南株洲、江苏溧阳同步开启商业化收费运营，上海、广州、长沙等地密集路测——扩张节奏堪称“狂飙”。

然而，高速冲线的代价是安全冗余被快速稀释。业内人士透露，事故路段当时连日洒水，地面湿滑，行人疑似骑行滑倒，车辆未能识别倒地目标，径直碾压。

事故责任尚待警方厘清，但法律界普遍判断，哈啰作为运营主体难辞其咎。现行法规将自动驾驶车辆视为“产品”，适用《民法典》产品责任条款，运营方需先行承担民事赔偿，再向技术提供方追偿；若存在明知算法缺陷仍上线运营的情节，则可能触及刑事责任。

按照四部委试点要求，每辆Robotaxi须投保不低于500万元的第三者责任险，哈啰亦须“先赔后说”。对此，哈啰出行回应称，正在积极配合有关部门进行调查，目前当地无人驾驶车辆的运营已暂停。

政策环境再度趋冷

Robotaxi是典型的“强政策依赖”行业。近几年来，聚焦全无人自动驾驶，政策密集释放，顶层框架和地方细则不断推进。一度沉寂的Robotaxi赛道因此再度活跃，并且迅速走向高光时刻。

自动驾驶车辆不需要司机，能够24小时稳定运营，还可以借助“车车互联”“车路协同”等外部因素，提升城市道路交通安全以及通行效率。普及自动驾驶能够提升城市整体经济活力。花旗预测，2025- 2030年中国Robotaxi车队规模的复合年增长率将达169%，2030年将突破53.8万辆。

巨大的市场潜力吸引了众多玩家入局。百度旗下的萝卜快跑，正与谷歌Waymo激烈角逐着行业龙头地位；而作为“Robotaxi双雄”的文远知行与小马智行，在2024年纳斯达克上市后，又于今年11月同时登陆港交所；而曹操出行则于12月3日，宣布升级Robotaxi战略，提出“十年百城千亿”的全球战略目标。

与行业竞争火热的状况不同，资本市场对此的反应却较为冷谈。以文远知行与小马智行港股上市为例，二者上市首日股价分别下跌9.96%、9.28%。

最新事故让整个Robotaxi行业刚刚回暖的政策环境再度趋冷。

时间回溯至2024年，百度“萝卜快跑”在武汉大规模铺开，引发出租车司机围堵，各地进入“政策冷静期”。2025年初，北京、深圳、广州相继发放新一轮无驾驶人牌照，行业本以为监管窗口重启，如今却不得不集体“补作业”——监管层已要求所有运营主体提交风险自查报告，重新评估算法对罕见场景的覆盖能力。

回望过去三年，Robotaxi赛道已多次上演“事故—叫停—再开放”的循环：

2024年，百度旗下的自动驾驶出行服务平台“萝卜快跑”无人驾驶出租车，在武汉街头与一名闯红灯行人发生轻微接触。今年8月，萝卜快跑无人出租车在重庆永川区内环东路坠入市政施工沟槽，车内女乘客最终靠梯子从车窗爬出。此外，小马智行的Robotaxi车辆曾出现行驶状态异常并起火的事故，所幸当时车内并无乘客。

2023年10月，美国通用汽车旗下的Robotaxi业务子公司Cruise在旧金山遭遇过类似事故。当时，一名行人被另一辆有人驾驶的汽车猛烈撞击，随后掉落至Cruise自动驾驶汽车前方。虽然Cruise车辆很快刹车，但伤者已被卷至车下。Cruise车辆在检测到碰撞后选择“靠边停车”，又将受伤人员拖行数米，导致其伤势更加严重。

此后，通用汽车宣布放弃无人驾驶出租车业务，特斯拉CEO马斯克在社交媒体上评论称，要实现自动驾驶通用解决方案，即不需要针对每个城市进行单独训练，非常困难，尤其还要确保汽车成本不会变得超级昂贵。

但Robotaxi企业不能等。行业几度洗牌，仍坚守在全无人驾驶赛道的公司所剩无几，家家都咬紧牙关，希望撑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。

更具风向标意义的是，国内最大保险经纪公司内部下发通知，将Robotaxi单车保费上浮20%—50%，并新增“算法缺陷除外条款”，直接抬高运营成本。业内人士认为，一旦保费与监管合规成本双双攀升，轻资产“平台+代工”模式将遭遇重资产“造车+保险”壁垒，后发者弯道超车的故事恐难续写。（思维财经出品）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