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六点半被电话炸醒的时候,我正梦见自己在夏威夷的沙滩上躺平。
“哥,救命,箱子比想象中多三倍。”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气音,不用看也知道,我那发小阿哲此刻肯定正蹲在楼道里,对着堆积如山的纸箱子发愁。
挂了电话磨磨蹭蹭起床,套上最旧的 T 恤牛仔裤。下楼买豆浆油条时,卖早点的阿姨还打趣:“今天不拍视频啦?穿得跟要去扛水泥似的。” 我嘿嘿笑,心里其实在打鼓 —— 上次帮他搬宿舍,他说 “就几个箱子”,结果我们扛了三趟才发现,他藏在床底的球鞋就有二十七双。
到了老小区楼下,果然没让我 “失望”。除了贴满快递单的纸箱,还有个半人高的鱼缸,里面的金鱼悠哉游哉吐着泡泡,仿佛不知道自己马上要经历一场生死时速。阿哲蹲在台阶上啃包子,看见我就跟看见救星似的站起来,裤腿上还沾着猫毛 —— 他那只叫 “年糕” 的布偶猫正蜷在一个航空箱里,用爪子扒拉着透气孔瞪我。
“不是说就带点常用的?” 我踢了踢脚边一个贴着 “易碎品” 的箱子,听见里面叮当响。
“哎呀,这不收拾起来就刹不住了嘛。” 他挠挠头,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,“你看这鱼缸,上次在花鸟市场淘的,跟了我五年呢……”
得,又来这套。认识十五年,这家伙永远这样,什么破烂都舍不得扔。高中时攒的球星卡,大学社团做的活动海报,甚至连我当年给他写的生日贺卡,都被他当宝贝似的收着。
搬第一个大衣柜时就出了岔子。老楼没电梯,我俩憋红了脸往上挪,到三楼转角时没留神,衣柜门 “哐当” 一声撞在墙上,掉下来一块漆。阿哲 “嘶” 了一声,赶紧放下柜子去看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。
“没事没事,旧的不去新的不来。” 我递给他一瓶水,自己也灌了大半瓶,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楼梯上,洇出一小片深色。
他没说话,蹲下来用手摸了摸掉漆的地方,突然笑了:“还记得不?这柜子是当年咱俩在旧货市场淘的,花了八十块,扛回来时比现在还狼狈。”
怎么不记得。那天暴雨,我俩淋成落汤鸡,柜子腿还在半路掉了一个,最后是用鞋带绑着才弄回宿舍。晚上煮了包泡面庆祝 “乔迁之喜”,他说以后一定要换个带电梯的大房子,把这柜子也捎上。
想着想着,手里的柜子好像也没那么沉了。
中间歇脚的时候,我瘫在楼梯间的台阶上,看着阿哲蹲在地上给年糕梳毛。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,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猫尾巴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。他突然抬头:“等下搬完,请你吃楼下那家小龙虾,加麻加辣。”
“就这?” 我挑眉,“我这老腰都快断了,起码得再加两串腰子。”
“行行行,再加一箱冰啤酒。” 他笑得露出虎牙,跟高中时骗我替他值日时一个德性。
最要命的是那个鱼缸。我俩找了块旧毯子裹着,一步一挪往上蹭。水晃出来溅在裤腿上,凉飕飕的,可后背却跟着火似的。爬到六楼时,我听见自己的喘气声像个破风箱,眼前都有点发黑。阿哲比我好不了多少,脸涨得通红,额头上的汗滴进眼睛里,他也顾不上擦,只是一个劲念叨:“慢点慢点,别吓着鱼。”
进了新家,把鱼缸放在阳台角落时,两条金鱼居然还活蹦乱跳的。阿哲往里面撒了点鱼食,直起身来捶捶腰,突然 “哎哟” 一声 —— 原来他后颈上被箱子划了道红印子。
“逞什么能,不知道叫我帮忙扶一下?” 我翻出创可贴递给他,语气有点冲。
他嘿嘿笑,没接创可贴,反而指着窗外:“你看,从这儿能看见咱们高中操场。”
我探头去看,还真能看见那片绿色的塑胶跑道。想起晚自习偷溜出去买冰棍,被教导主任追着跑的日子,突然就笑了。
傍晚收拾得差不多时,屋里还乱糟糟的。地板上散落着泡沫板和胶带,沙发套皱巴巴地堆在一旁,我俩瘫在地板上,谁都不想动。阿哲摸出手机订外卖,屏幕光照在他脸上,我才发现他眼角有了细纹 —— 这家伙,居然也到了开始操心房贷的年纪。
“其实吧,” 他突然开口,声音有点闷,“本来不想麻烦你的,知道你这周要赶视频。”
“少来,” 我踹了他一脚,“当年我失恋,是谁陪我在操场坐了一宿来着?”
他没说话,只是把刚打开的冰啤酒递过来。碰杯时发出 “叮” 的一声,像极了十五年前,我们在宿舍第一次碰杯的声音。
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,远处的路灯亮了。新家的窗户没装窗帘,晚风灌进来,带着点夏末的热意。看着那些还没拆封的箱子,墙上歪歪扭扭贴着的挂钩,突然觉得这乱糟糟的屋子,比任何精装修的样板间都让人踏实。
可能友情就是这样吧。平时各忙各的,微信聊天也就发个表情包,可真到了搬新家这种时候,一个电话,哪怕前一晚熬到三点,也能爬起来扛箱子。累是真的累,累到回家路上腿都在打颤,但想起阿哲擦鱼缸时小心翼翼的样子,想起他说 “从这儿能看见操场” 时眼里的光,就觉得这汗没白流。
毕竟有些交情,就是在搬柜子时的互相埋怨里,在分最后一串烤腰子时的推让里,在满身臭汗却笑得开怀的瞬间里,慢慢泡得越来越瓷实的。
哎,说这些呢。反正以后他新家暖房,我得坐主位。
对了,你们有没有这种能随便麻烦的朋友?有的话,可得好好珍惜。没别的,发财小手点个赞关注一下,说不定哪天你搬家,也能遇上愿意陪你扛鱼缸的人呢。